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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之章

尘之章 (第2/2页)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孟渊没有兴趣知道,他可以用这件事要挟对方把人交出来,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始料未及。    人,他肯定是带不走了,因为皇甫家的大小姐和太子殿下已经私订终身,甚至两人还有了孩子,看到怀有身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皇甫大小姐,孟渊的表情很精彩。
  
  事关重大,无奈之下他只好回京将此事告知了皇帝,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前脚他刚回京,后脚跟来的太子就在半路让人给杀了。
  
  除了无语之外,孟渊还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恼火,这幕后之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刚离开就出事,即便抛开那些爱嚼舌根的阴谋论混蛋们不谈,从锦衣卫护卫京城安危的角度出发,太子殿下让人京郊外杀了,这事也是他的责任。
  
  但比起追查真凶,此刻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太子已死,皇甫大小姐肚子里留下的那个可就是太子殿下最后的血脉了,这不容有失。
  
  皇帝对于太子的关心是有目共睹的,但孟渊作为皇帝最亲近的朋友,他却清楚地知道,皇帝对于太子的看重并非在于对方这个人,而是基于对方那一身源自皇帝的血脉。
  
  而现在,皇帝对于太子未出世的孩子同样表现出的异于常人的关注度,这一点也让孟渊隐隐有些不安,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被他弄死的那个道士。
  
  皇帝愈发让人捉摸不透的做法背后,是一条脉络完整且足够让孟渊产生不安的变化线,他开始感觉到有些东西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于是在孟渊迫不及待地返回江南之后,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皇甫家的小姐,并且暗地里安排了无数锦衣卫的高手守护在对方身边,哪怕那位皇甫新家主极力抗议。
  
  这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关心这件事情如果暴露会不会引起江湖的反弹,确保太子的血脉留存于世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但孟渊还是得说,他没想到事态的变化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大人在朝堂上树敌众多,此次叫人算计了也是情理中事,虽说大人行事谨慎,但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栽跟头,不如你我合作如何?”皇甫大小姐一番话让孟渊感到十分好笑。
  
  区区一个江湖出身的小辈,竟然在这里和他这个在充满了阴谋诡计的朝堂里厮杀出来的锦衣卫指挥使谈算计,这实在是滑稽。
  
  只是孟渊虽不屑,但皇甫大小姐也并非无的放矢,她见对方无意,便又落下一句平地惊雷:“殿下本不该死的,只是有人故意让他假戏真做了。”
  
  孟渊的眼神变了,如果这次算计他的人是太子殿下,那似乎一切都显得合理许多,且不说此次他下江南来恶心他们的举动,单从皇位出发,不管哪个皇子想要上位,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是最大的障碍。
  
  皇帝的儿子有许多,但相互之间的势力都趋于平衡,即便是太子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嫡长的名头的确响亮,但也并非能够轻易令群臣信服,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跟前,当今陛下非嫡非长,他最终能够夺下大位靠的从来不是出身。
  
  皇甫大小姐一番话让孟渊重新开始审视对方,太子之死有猫腻,听对方的意思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话里话外,似乎这位大小姐也并非一无所知。
  
  最让孟渊感到不理解的是,皇甫大小姐与太子殿下乃是无媒苟合,若是皇帝不认账,那她甚至连一个明面上的身份都得不到。
  
  所以孟渊想不通,本该是皇甫大小姐最大靠山的太子死了,为什么对方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难不成对方真觉得太子身份尊贵,她一定可以母凭子贵?
  
  孟渊想不通,对于皇甫大小姐抛出的合作邀请,他同样也没有接受的打算,对方不过是太子身边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而已,他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没必要自降身份。
  
  甚至如果皇帝不希望将来天下非议皇家之事,去母留子才是对方最有可能的结局,孟渊没打算和死人搞什么合作。
  
  于是他冷漠地回绝了皇甫大小姐那不切实际的请求,为了保证太子的遗腹子能够安全降世,随后的几个月,他就留在了江南。
  
  但没想到的是,在明知道有锦衣卫介入的情况下,居然还有江湖势力敢来蹚这趟浑水,太子妃诞下孩子刚刚足月,孟渊便等不及让人安排了车船走水路要将人送回京师。
  
  可便是在寒冬腊月,江水之上,一个神秘人便登了锦衣卫的大船。
  
  神秘人刚落下,数百支箭矢便如雨点般飞来,管你是哪门子的高手,敢在锦衣卫的地盘上装神弄鬼就是找死。
  
  但叫周围的锦衣卫想不到的是,面对漫天箭雨,这神秘人只是挥了挥袖袍,那足够将人钉死在墙上的箭矢就好似叫没了骨头似的,一支支尽数软绵了下来,丁零当啷在对方脚边落了一片。
  
  这诡异的一幕让众人震惊不已,这时候孟渊也意识到来者非同寻常,于是他不再托大而是立刻现身。
  
  “本官锦衣卫指挥使孟渊,识相点就滚!”孟渊懒得和来者废话,他直接亮出了身份,一般而言,普通的江湖势力,哪怕是少林武当这等顶尖势力,也不会主动和朝廷起冲突。
  
  但今日来的却是个例外。
  
  “小辈,承了本座的恩情不思报答,说话竟还如此无礼。”神秘人一袭黑袍不露真容,发出的声音似老似幼,似男似女,叫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来。
  
  “笑话!”孟渊冷笑一声,不再多费唇舌,手中绣春刀直接出鞘,这次不再是之前与皇甫玉书那般的小打小闹,绝情刀悍然出手,杀招直奔着取对方性命而去。
  
  可令孟渊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自他习得这门武功以来,无往不利的绝情刀此次竟被这神秘人以一双血肉手掌死死夹在半空,即便他再用力三分,竟也不得寸进。
  
  “怎么可能?!”孟渊大吃一惊,旋即立刻弃刀后撤,身影向后掠走之时,袖中短箭似奔雷而发,叫那神秘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没法追击。
  
  “浑小子,本门的刀法是叫你练来偷袭的吗!武功这么高竟还藏着暗器使诈,难怪当年千面会在你手上吃瘪。”那神秘人笑骂一声,却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游刃有余的姿态透着一股超然的自信。
  
  “千面?难道说.”
  
  孟渊惊疑不定地盯着面前的神秘人,一个猜想在心中浮现,他从不记得自己受过对方的什么恩情,但对方却在此刻提到了千面这个名字,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当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与峨眉派的两个女侠胆大包天溜进了玄天教的地盘当梁山君子,意外盗走了至高武学绝情刀,后来还顺便砍了追杀他们的千面法王一条胳膊。
  
  回忆匆匆掠过,孟渊深深看了面前之人一眼,随后笑着拱手道:“原来是玄天教主当面,本官失礼了。”
  
  玄天教主负手而立,语气淡漠仿佛在吩咐下人:“能练成绝情刀也算你的运道,本座不杀你,但船上这对母子本座就带走了。”
  
  孟渊冷笑一声:“杀了他!”
  
  周围的弟兄们接到命令立刻拔刀冲上,孟渊自知这伙人肯定拦不住玄天教主,他此举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在众锦衣卫围杀玄天教主的同时,孟渊一个箭步冲进了船舱,本想直接带着太子之子逃走的他,在这里见到的只有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的皇甫大小姐。
  
  “不知如今大人可有回心转意?”皇甫大小姐平静的姿态仿佛根本不理解现在发生的情况。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浮现,但是孟渊来不及想更多了,只是片刻的功夫,外边的打斗声就平静了下来,对于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而言,人海战术其实是最无奈的下策。
  
  玄天教主进入了船舱,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孩子的他一个闪身就挟持了皇甫大小姐。
  
  “小子,把孩子交出来,不然本座就杀了这个女人。”玄天教主威胁道。
  
  “你以为本官会在乎她的性命?”孟渊被气笑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己又一次犯了大意轻敌的毛病,皇甫家这对兄妹没一个是简单的,这女人竟然能够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孩子送走,自己终究是太小看天下人了。
  
  威胁不成,这下反倒是玄天教主犯了难,他这一瞬间的迟疑让孟渊猛然回神,这种杀伐果断连锦衣卫都敢惹的疯子怎么可能是什么菩萨心肠。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孟渊一声断喝让玄天教主彻底没有演戏的想法,只见他身法缥缈如鬼魂,霎时间欺身而上攻向孟渊。
  
  皇甫大小姐能够把人送走,自然也能够把消息送走,这玄天教主能够探查到锦衣卫的行踪,必然是因为出了内鬼。
  
  孟渊对自己的御下之策十分自信,所以问题当然只能出在这个唯一的外人身上了。
  
  既然孩子已经不见了,孟渊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和对方纠缠,现在知晓了真相的他倒是可以反过来利用对方的软肋,只见他一拍衣袖,一记冷箭射向了皇甫大小姐,逼得玄天教主不得不回防。
  
  挣得了一丝逃生之机后,孟渊立刻闪身出了船舱,随后对着外头还能动弹的锦衣卫兄弟下令道:“即刻号令锦衣卫开赴北地踏平玄天教,散!”
  
  孟渊一声吼完,船上的锦衣卫便各自散开奔逃,他自己也踏着江上小舟飞掠而去,几个起落间落在了大江上另一艘船上。
  
  不过片刻玄天教主就紧随而至,虽然看不见脸色,但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孟渊这一手是他没有想到的。
  
  “老东西,你最好祈祷本官能够安全离开这里,否则你的老巢又要不保了。”孟渊冷笑道,他傲然而立,再没有逃跑的想法。
  
  玄天教主黑袍之下迸射出一道阴冷的眸光,为保不被锦衣卫提前发觉,此次劫人的行动只有他一个人前来,所以面对无数分散逃走的锦衣卫,他根本没有能力把这些人全部拿下。
  
  就如同孟渊所说,只要一个锦衣卫抓不住,那他就等于前功尽弃,即便强如玄天教,也不可能单枪匹马硬扛朝廷的屠刀。
  
  玄天教主是聪明人,他不会奢望这种时候会有其他势力来帮忙,锦衣卫和玄天教,那些人只会作壁上观,巴不得他们两败俱伤才好。
  
  这一局终究是他棋差一着。
  
  “小子,你以为本座会相信为了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朝廷真的会愿意和我教死战到底?”玄天教主寒声道。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孟渊目光冷冽,狞笑道:“莫说你可否真有本事杀了本官,即便是本官死了,也必会拉你玄天教上下一块陪葬!且看本官能也不能!”
  
  孟渊寸步不让,最后还是玄天教主退缩了,孩子没有落到手里,他此刻杀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根本毫无意义,而且对方玉石俱焚的狠厉也让他有些忌惮。
  
  玄天教主黑袍一抖,转身便掠走了,大江上只能依稀看见一抹缥缈的黑影,雾起之后,更是再也找不见他的去向。
  
  此番看似是对方输了半步,实则孟渊自己也没有赢,因为他被那女人给坑了,太子之子如今更是下落不明,他此番该如何回去交差,这还是个问题。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直到玄天教主的踪迹彻底消失后,孟渊才缓缓松了口气,他转身看向船上胆战心惊的其他人,正要开口之际,忽听见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锦衣卫孟大人当面?”一个男人有些局促地走了出来。
  
  “你认得本官?”孟渊诧异地看向对方。
  
  听见他承认,那人才松了口气:“小民是京城陆家人氏,早前随兄长有幸见过大人。”
  
  “原是陆氏族人,今日是本官叨唠了。”孟渊朝着他点点头。
  
  这边危险信号解除,船上的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那男人扶着自己的妻子来到孟渊面前,算是见个礼。
  
  此时孟渊才注意到,这妇人怀中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
  
  见孟渊看向了自家儿子,那男人笑着解释道:“小民本是在此地打理族中庶务,此番正是要带犬子回京入族谱,竟正巧遇上了孟大人,想来也是这孩子有福气。”
  
  望着那似乎也不过足月的孩子,孟渊心头猛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兄台见谅,本官有个不情之请,此次回京可否与兄台同行?”
  
  孟渊的开口让那男人有些惊喜,锦衣卫指挥使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能够和对方搭上关系那是多少人都不敢想的好事。
  
  “大人有命,小民怎敢不从。”那男人连忙答应下来。
  
  孟渊颔首,虽是在和男人说话,但他的目光从未从那个孩子身上离开过,这肯定是有些失礼,但那男人显然是不介意的。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名号?”良久后,孟渊终于收回了目光,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那男人受宠若惊地道:“不敢不敢,小民陆启年。”
  
  孟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礼部陆大人是你族兄?”
  
  “正是。”陆启年答道。
  
  孟渊沉默了会儿,那不苟言笑的面容忽然缓和了许多:“本官与陆大人也偶有交往,今日与陆兄一见如故,来日必会亲自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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